每每怀念起故乡,总是从吃食开始。记忆中最浓墨重彩的,莫过于过年前后,每家每户的廊檐屋下,挂的一排排腊货,那场面,让人蔚为观止。
腊肉有很多流派。贵州、四川、湖南、江西一带,多为熏腊肉。先腌制,后燃起带有浓烈树木香味的松枝等,将腊肉置于其上,烟熏火燎一番,随即风干。此种腊肉,紧致咸香中带有树木的香气,别有一番风味。云南、浙江有另外的做法,比如众人皆知的云南宣威火腿、浙江金华火腿,先腌制,后发酵,成熟的火腿需要制作几年时间,外面会带有一层白色的霉菌。广东的腊肉则是先腌制,后烘烤,因制作过程所需时间不多,故而口味没那么重。再有就是江浙一带,靠海吃海,腌制的多为海产品,渔船出海,出水即死又不便保存的鱼类,往往现场制作,腌制后海风吹干,靠岸后,腊干制品就已成品,称之为鱼鲞(xiang)。
因为工作关系,可谓吃遍南北,以上几种全都吃过,但唯独念念不忘的,还是故乡的腊肉。
第一大特点就是种类多,凡是肉类,无不可腌。就自己家而言,腌制过的大抵有以下几种,鸡、鸭、鱼、鹅、猪、狗、羊、兔等肉,有整只腌的,也有分部位腌的,如猪耳朵、猪舌(赚头)、鸡爪、鸭掌、猪蹄、鹅掌、鹅翅,还有内脏类的,如鸡鸭肠卷豆腐皮、鸡胗、鸭胗、猪肚、将肉馅灌于猪肠内的香肠等。
第二大特点是咸香。因为制作工艺简单,一只大缸,将肉类抹盐,层层码放整齐,封坛腌透后,捞出捆绳,一排排置于阳光下晾晒,因为属于晾晒风干,考虑到气温因素,大多咸度较高,否则有变质风险。小时候走亲戚曾碰到过这种情况,因为没有腌好导致变质,但又不舍得扔掉,仍然拿出来待客,那感觉可想而知,很糟糕。正是因为自然风干,除了咸味外,水分蒸发、油脂氧化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,腊肉独特的香味是别的地方所不具备的。现在在家里偶尔炖上一次,楼道里的香气让邻居都会忍不住问问咋回事。
第三大特点是吃法多,最早是先煮,然后直接剁块装盘。后来腊肉可以切片放在米饭上蒸,油脂沥出渗透于米饭,出品的锅巴滋味妙不可言。现在除了传统的吃法,可以吃炖锅、吃火锅、炒着吃、蒸着吃。以前可以留存很久的蜡汤现在基本上变成了一次性。
腊肉,估计缘起是因为保存食物,用食盐防腐。但现在随着生活水平的改善、储存水平的提高、物质供应的丰富,这种保存食物的方式已经稍显落后;当然,同样是因为科技的进步,以前只能在冬天吃的腊肉,现在在其他季节也能吃到。去年夏天,因为偶尔嘴馋,网上一搜,湖北孝感的风干鸡与老家的腊鸡极为相似;江西宜春的腊肉与老家的腊猪肉极为相似,分别买了几次。
虽然腊肉饱受腌制品致癌等说法所限制,但是作为一种饮食文化和饮食习惯,又在一代代的传承。伴随着老家人的外流,在很多城市都会出现晒腊肉的景象,如果你在冬天出差在外地,看见有一排排的腊肉,通过制作方法,你就可以判断,这家是不是老乡。也许,再过个几年,我也会开始亲手制作腊肉了。
文:张春森